「假如你夠幸運，可能一輩子都不用請警察幫忙，也可能一輩子都不會請消防隊員幫忙，但是你每天都需要清潔隊員幫忙。」摘自《垃圾天使：清潔隊裡的人類學家》
文｜朱聖恩 攝影｜陳韋儒
聽見「少女的祈禱」音樂，連忙提了垃圾出門，跟眾人擁擠著把手中垃圾拋入垃圾車。丟完，手拍拍，好輕鬆，回家吧。「咦？鑰匙呢？媽呀！」要開家門時才驚覺鑰匙隨著垃圾一塊兒丟了！快，回頭追垃圾車！
邊走邊聽音樂，「噗通！」藍芽耳機竟不偏不倚掉到排水溝裡！好在清潔隊就在旁，救救我的藍芽耳機呀！
阿婆把10萬元的現金裝在購物袋(既是購物袋又是垃圾袋的環保兩用袋)裡，不知情的家人當垃圾丟了……
一位從日本嫁來台灣的太太，倒垃圾時，戒指順著垃圾滑脫出去……
清潔隊員只得打開後斗，將垃圾卸在地面讓焦急的失主翻找，尋寶結束，再默默地把垃圾掃回壓縮斗。貴重物品當垃圾物丟，現場翻找仍有尋回的機會，若垃圾已載到集中場所，想找回失物就顯得渺茫。
在清潔隊服務一、二十年，信手拈來就是一籮筐的甘與苦。感恩的民眾會向清潔隊員表達謝意。讓清潔工作外面雖是陣陣臭味，裡面卻是回甘的溫馨。
輕忽釀成的災禍
然而，無論在台灣或是其他國家，清潔隊員都是公認的高風險職業，總不乏清潔隊員在執勤中遭受意外而受傷或成為身心障礙者的新聞。一包包的垃圾袋裡裝著不明物體，民眾缺乏正確安全知識或是貪圖一時之便都可能釀成災禍。
2018年6月，宜蘭縣蘇澳鎮發生台灣首起垃圾車氣爆事件，經調查，民眾將未使用完的有機溶劑氣罐或瓦斯罐丟入垃圾車，經擠壓引起氣爆。這起事件造成值勤中的清潔隊員耳膜破裂，傷勢嚴重，倒垃圾的民眾遭碎玻璃刮傷，垃圾車車斗炸開，垃圾、廚餘四處飛落，附近民宅玻璃窗震碎、鐵窗變形。
台北市市政府環境保護局查領班提到，行動電源、鋰電池、火苗未熄的紙錢、未使用完的瓦斯罐等切不可丟入垃圾車，縱使每台垃圾車都配置了滅火器，遇到了類似蘇澳的垃圾車氣爆事件，引爆一瞬間，意外發生令人措手不及。
圖說：防穿刺手套與反光背心。
清潔隊甘苦談
除了亂丟危險物品，看看清潔隊員一身的行頭，就知道這一行可不簡單。頭上的安全帽，身穿反光背心，手戴防刺穿手套，腳穿鋼頭鞋，身穿反光背心、配置三角錐等，這些都是為了保護清潔隊員作業的配備。
圖說：鋼頭鞋預防重物砸傷。
清潔隊員值勤中常見的意外，不分國內外，交通事故總是榜上有名，關鍵仍在駕駛與行人的用路素養。台北市的垃圾車皆在固定的時間與地點清運垃圾，一回遇到蠻橫的駕駛嗆聲垃圾車擋路，居然還向警方投訴！清潔隊常遇到垃圾車還在行進中，車尚未停妥，民眾就猴急地把垃圾如燙手山竽般丟向垃圾車，此舉顯示對自身與他人安全的輕忽。
除了垃圾車，一旁資源回收車的廚餘桶也是「重」頭戲，黃分隊長鼓勵民眾愛惜食物，吃多少，買多少，理想是不製造廚餘，若產生廚餘則須瀝乾，廚餘沉重的含水重量常使清潔隊員在搬運過程造成腰傷。
家中有巨大廢棄物需要處理，也是清潔隊員工作的一環。一回，收到任務，要清運水族箱，搬運過程，水族箱破裂，清運同仁的手、腿被碎玻璃割傷送醫。除此之外，清運過程難免出現不能預期的狀況：清掃落葉、處理蜂窩、樹叢中竄出蛇來、颱風過後與年節前工作量暴增等，清潔隊的工作充滿挑戰。
為保護清潔隊員，每天打卡後集合重申安全規則，耳提面命。隊員執勤負傷或造成身心障礙都是最不樂見的。
不過，清潔隊員面對心理的辛苦並不亞於勞力的辛苦。垃圾車作業期間時遭駕駛抱怨擋路。民眾未依規定使用制式垃圾袋，或出現違規丟棄行為被勸導時，清潔隊員反被國罵大聲問候祖宗。
台北市清潔隊為關照老幼，長者丟垃圾會去攙扶或主動接過垃圾，卻有清潔隊員在協助過程中被嫌手髒。或是有民眾不願意買專用垃圾袋，摸黑到垃圾集中場偷偷傾倒垃圾，被糾舉又是言語謾罵。
海島的溽暑，穿短褲、吊嘎的阿伯在旁搧風。細數工作的種種，一身裝備的查領班光是穿戴防護裝備，不用動就出一身汗了。流汗總比流血好，清潔隊員的辛勞換來大家清潔的環境，得珍惜清潔隊員所流的汗。
回家吃團圓飯的心願
舉目望去，正在現場忙碌著的清潔隊員們，堅守崗位服務十年、二十年以上者比比皆是。家家戶戶年節前產出大量的廢棄物，查領班與同仁們連續二十幾年除夕夜無法和家人吃團圓飯，從爸爸回家吃晚飯的願望，轉變成爺爺回家吃晚飯。
已經升等當爺爺的查領班，出勤時，每逢看到小朋友興致勃勃地觀察垃圾車的運作。家長帶著孩子向清潔隊員們表達謝意，一聲「辛苦了！」心裡便感溫暖，稱許家長潛移默化的教養。
認識清潔隊的工作，進而疼惜與尊重。因為疼惜而在他人安全與一時之便間做出正確抉擇，因為尊重而使默默守護城市環境的幕後功臣被鼓舞。在眾人的疼惜與尊重中，期待在下一個除夕夜，查領班和他的同事們都能與家人吃團圓飯。
資料來源：伊甸園電子報2020.09.14 NO. 403上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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