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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朱聖恩 攝影|簡瑞廷

 

伊甸基金會與澳洲臥龍崗大學(University of Wollongong Australia)協力合作,並邀請相關領域的學者專家,辦理2024發展性社會工作論壇。

 

046圖說:發展性社會工作論壇開幕式。

圖說:發展性社會工作論壇開幕式。

 

論壇的國際實踐經驗場次,邀請到社區網絡支持服務議題的主講人臥龍崗大學社會工作系副教授柯偉帆(Kenny Kor),他也是兒少家外安置和家暴受害兒童的顧問。此行,社工系師生共10多人一同來台共襄盛舉。

 

009圖說:與會者報到。

圖說:與會者報到。

 

「模糊性失落(ambiguous loss)!」

 

柯偉帆以此震撼的用詞開場。這個用詞在台灣少有耳聞,且不是源自澳洲。「模糊性失落」是由美國心理暨家庭婚姻學者波琳.博斯(Pauline Boss)1970年代提出。近十年,繼而將此概念應用在了解家外安置(Out-of-home care, OOHC)兒少的悲傷與失落。

 

「模糊性失落」有二種情形:

 

看不見卻依舊存在(Leaving without Goodbye)

家庭成員雖無法實體同處,但精神上是同在的 (Physically absent but psychologically present)。例如:家人遇到天災或戰爭,而下落不明、遭921恐怖攻擊失蹤的親人、COVID-19疫情而被迫與家人分開等情形。

 

看得見卻只具形體(Goodbye without Leaving)

家庭成員雖實體同處,但精神上已遠離 (Physically present but psychologically absent)。例如:罹患失智症、精神疾病患的親人,已不是原來的他(她),彷彿只剩軀殼,再也無法如往昔般與家人溝通。

 

065圖說:波玲.博斯提出「模糊性失落」。

圖說:波玲.博斯提出「模糊性失落」。

 

當摯愛的家人離世,喪禮是宣告一段里程的終點,家屬可以「理所當然」悲傷,並得到旁人的理解與安慰。然而,遇到生死未卜或情況不明的狀態下,模糊性失落使家屬陷入困頓的泥沼中,甚至連悲傷的權利都被剝奪。模糊性失落對成人是熬煉,對身心尚在發展中的兒童和少年,更是如此。

 

064圖說:與會者聆聽「模糊性失落」概念。

圖說:與會者聆聽「模糊性失落」概念。

 

我國《兒童及少年福利與權益保障法》第4條:「政府及公私立機構、團體應協助兒童及少年(下稱兒少)之父母、 監護人或其他實際照顧兒少之人,維護兒少健康,促進其身心健全發展,對於需要保護、救助、輔導、治療、早期療育、身心障礙重建及其他特殊協助之兒少,應提供所需服務及措施。」惟當家庭在相關協助下,仍無法讓兒少留在家庭中獲得適當照顧時,政府實有必要提供替代性照顧。此替代性照顧的選項之一,即為柯偉帆在論壇中提到的兒少家外安置。

 

當然,兒少家外安置,多是由於原生家庭已無法發揮正常的家庭功能,諸如:家暴、毒癮等,才會以此為替代性照顧。

 

203圖說:主題式工作坊-社區網絡支持服務經驗分享及討論。

圖說:主題式工作坊-社區網絡支持服務經驗分享及討論。

 

論壇的下半場,以主題式工作坊分組進行,在「社區網絡支持服務」的組別裡,組員多為熟悉兒少的社會工作者及專家,其中不乏臥龍崗大學社工系,正在酒癮、毒癮單位實習的學生。既然多是服務兒少界的同溫層,不難想像,大家對這些「問題家庭」的熟悉度。

 

230圖說:「社區網絡支持服務」組別成員,多為熟悉兒少的社工及專家。

圖說:「社區網絡支持服務」組別成員,多為熟悉兒少的社工及專家。

 

柯偉帆以澳洲小孩學拿筷子為比方:社工看見問題,只是一根筷子,還需要另一根筷子,才夾得起菜來。另一根筷子,就是以社區的力量,共同陪伴家外安置的孩子。此為以發展性社會工作的觀點,支持家外安置的兒少。

 

家外安置的孩子常感到模糊與矛盾(模糊性失落)。有位男孩子曾向柯偉帆表示,因為家外安置所造成的自卑感,每當學校老師要大家說說各人的家庭時,總令他作難。在原生家庭裡,他排行老大。到了寄養家庭,卻成了最年幼的。他不知該如何回應這類話題

 

「我是誰?」

「我爸媽在哪?」

「為什麼不能跟我爸媽住?」

 

種種的不明確,盤旋在孩子們心裡使他們感到困惑。

 

柯偉帆依據他近期的研究指出,家外安置的兒少從熟悉的環境,與原生父母和手足分開,孩子們也離開既有朋友圈、文化背景和歸屬感,他們所面臨的童年逆境,可比擬模糊性失落中的「看不見卻依舊存在」。

 

了解兒少的失落感,協助他們減少這份失落,進而提供支持是極重要的課題。故此,柯偉帆與研究團隊透過30位家外安置的第一線社工,並經由7個焦點小組,收集兒少家外安置的數據。採用建構主義紮根理論(Constructivist Grounded Theory),開發了HEAR實踐模式:

 

073圖說:研究團隊採建構主義紮根理論,開發HEAR實踐模式。

圖說:研究團隊採建構主義紮根理論,開發HEAR實踐模式。

 

H尊重模糊性失落(Honouring ambiguous loss)

  以模糊性失落為與兒少家外安置的社工和個案管理者的共同語言

  模糊性失落將持續影響孩子們的感受和行為,對此保持好奇與開放的態度

 

還有種種模糊性失落的挑戰,像是,很多人無法理解孩子的感受,以至於不把它當一回事。其實,無論是對小孩本身,或是孩子們的重要關係人,這分體認感實係關鍵:「媽媽傷害了我,她有時候很可怕,可是我還是很想念媽媽,還是很想跟她在一起。」

 

研究團隊建議以模糊性失落為共同溝通的語言,並鼓勵大人們打開感官,感受孩子們說不出的感受。讓孩子們適度宣洩憂傷,從中給予最合適的支持。(摘自社工論到兒少家外安置的議題; Kor et al., 2024, p. 252

 

E建立關懷社區(Establishing a care community)

  • 找出孩子的重要關係人
  • 集結「大人們的力量」,促成孩子的重要關係人,建立夥伴關係

 

有個小男生,他喊寄養家庭的媽媽『媽媽』。然後我帶他去見生母時,他竟改口稱寄養家庭的媽媽『跟我一起住的那位女士。』」(摘自社工論到兒少家外安置的忠誠度議題; Kor et al., 2024, p. 253

 

研究團隊建議孩子的重要關係人(如:社工、原生父母、寄養家庭等)放下成見,彼此交流資訊。依據孩子的成長背景,打造友善的環境。

 

A調整模糊性失落的缺乏確定性(Attuning to the lack of finality)

  留意療癒模糊性引起的潛在觸因

  隨著孩子的發展需求而有適當的回應

 

「有些原住民父母會很介意他們的孩子被安置到外縣市,或被安置到非原住民的家庭。很多人不懂,這有什麼好介意的?孩子被安置到安全的地方,難道不是最重要的嗎?沒錯,但是除了安置之外,孩子的內心,還有更深需求的講究。」(摘自社工論到兒少家外安置的內在需求議題; Kor et al., 2024, p. 253

 

由於,模糊性失落沒有明確的休止符,孩子不知道何時可以終止這漫長的迷茫。所以療癒的過程中,需要社工、寄養家庭和孩子的重要關係人,保持提供明朗化的資訊。避免孩子因觸景傷情,而再度誘發模糊性失落造成的傷痛。

 

R減少歧異(Reducing ambiguity)

  孩子們有知的權利,持續告知和他們相關的人事物

  培養關係的持久性

 

對於之後要住(被安置)的地方,與其讓孩子們面對一片未知,不如盡可能描繪出畫面:「好的,你住的地方呢,養了幾隻狗,這些狗狗分別叫oo、XX。然後呢,家裡有3個房間」(摘自社工論到兒少家外安置的頻繁遷徙議題; Kor et al., p. 254

 

社工觀察到,頻繁被更換安置地點的孩子,更容易處在模糊性失落。適度真誠地告知孩子確定的資訊,可降低因流離造成的模糊性失落。若擔心原生家庭裡不堪的真相,恐怕對孩子打擊過大。建議依孩子成熟度,以合適的媒材釋放訊息,如孩子5歲時,可以藉由繪本透露一些事實,孩子7歲時,再給更多資訊。同時,大人們盡量保持孩子在居住、文化、社交圈、人際支持等方面的穩定。

 

053圖說:論壇手冊。

 

工作坊的尾聲,柯偉帆以臥龍崗大學10幾位師生飛來台為比方。搭飛機時,都會播放逃生影片。當飛行出現緊急事件時,大人自己先戴上氧氣罩,再為小孩戴。無論是在台灣或澳洲,社工背負的案量都超載。試問一位又餓又累的社工,如何好好進行HEAR模式的服務呢?社福的前提仍須注意到「如要馬兒好,先把馬兒先餵飽」的社會工作者勞動力議題。

 

228圖說:座談交流的回應。

圖說:座談交流的回應。

 

柯偉帆下了小結。研究支持家外安置的兒少,雖尚有未盡事宜,但HEAR模式以模糊性失落提供了一個介入點,強調藉著大人們好好坐下來,共同商討對孩子支持最好的方式。大人們盡可能在保有孩子的純真,讓他們有知的權利,降低不確定性和焦慮。在社區力量的扶持下,堅固孩子們,使他們在諸多的不確定中,長出韌性。

 

254圖說:臥龍崗大學師生與論壇工作人員。

圖說:會後,臥龍崗大學師生與論壇工作人員合影。

 

參考資料:https://onlinelibrary.wiley.com/doi/10.1111/cfs.13072

 

資料來源:伊甸園電子報2024.11.19 NO. 4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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