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明知道你未來會很痛苦,血糖血壓藥吃這麼多,未來會中風、洗腎、甚至長期臥床,那我能不能免除你這個痛苦?因為這跟溺水不一樣,不是一瞬間生命就消逝了,你還有時間救自己!」減藥藥師-胡廷岳,經歷了摯友死亡、父母生病後,對生命的消逝有了不同的感悟,他發現,現在的醫療建議和真正的現實生活似乎充滿了隔閡。於是他踏上環島之旅,希望把「健康促進」帶入人們的生活,讓大家過上喜歡的日子,在治病之前,先治「人」。
(胡廷岳藥師環島演講,倡議正確健康觀念,為2030年台灣成為人口最老國家做預防!)
文|金涵卉 攝影|耿弘懿
「來看看喔!今天早上剛採的青菜!」
「一斤一百!一斤一百!」
「頭家,今仔日的鳳梨敢有甜!」
早晨的菜市場的熱鬧非凡,絡繹不絕的叫賣聲和歡笑聲此起彼落,喧鬧的人群中,一個人影不斷地來回下貨,水果店大哥正辛勤地將一箱箱新進的蔬菜搬進店舖裡,邊招呼客人邊做當日的盤點,隨著時間不斷流逝,身上早已佈滿大片汗漬,用來擦汗的毛巾濕了又乾、乾了又濕,直至太陽下山、一天結束,他才終於拖著疲累的身軀,踏上歸途。
大哥倚靠辛苦的勞力活生存,從早到晚需要補充大量的水份,但如同許多人,大哥並不喜歡喝水、無糖茶等沒有滋味的飲品,在每天忙碌的日常中,他無暇改變自己的喜惡,於是血糖的問題持續惡化。
等來到胡廷岳藥師這裡時,大哥的血糖藥已經吃到六種!還都是最高劑量,腎功能也已剩下正常的一半……在過去,勸他喝水的醫生已經太多太多,他始終無法做到這一步。
但,胡廷岳給了一個不同的回應:「我們來找一個,你可以繼續喝飲料,但是血糖控制得很好的方法好不好?」大哥一聽,眼睛都亮了!點頭如搗蒜。
「無糖紅茶?牛奶?無糖豆漿?」
胡廷岳提出一個個選項,大哥都搖搖頭。
「檸檬水呢?」
大哥想了一下,突然雙眼放光。
:「這個好!這個好!」
花草茶、枸杞、陳皮……原來這些都可以泡水喝!大哥一樣一樣認真地筆記下來,以往他對醫師的建議總是左耳進右耳出,但這次,真的改變了他的人生。
血糖大大降低後,大哥受到很大的激勵,接著開始規律的運動,生活習慣改變一段時間後,大哥的高血壓、痛風藥都已經不用再吃,血糖藥也只剩下兩種!
有這樣豐碩的成果,胡廷岳並不居功:「這些都是他自己想到、做到的,我唯一做的只是引導他。」
原來,任何建議,
一定都有「做得到的替代方案」。
讓我們在治病之前,
都不要忘了,
其實我們要治的是一個人?
▍死亡教會我的事
為什麼願意花這麼多的時間去了解他人,甚至熱血的環島演講,倡議「減藥」這件事?
事情的起點,在大學時,胡廷岳身邊有一位非常要好的朋友,不過是一場再平凡不過的出國旅遊;本以為會收到朋友細心撰寫的明信片,但沒想到,收到的卻是他跳水遊憩,發生意外,再回到陸地上時,已經沒了生命徵象的消息。
一開始,胡廷岳甚至無法相信,心裡不斷地否認,直至見到朋友靈堂的那一刻,才真實感覺到深深……深深的痛苦,在這樣的體驗中,胡廷岳腦中冒出了一個問題:
「人死的最後一刻,可不可以是滿足的離去?」
溺水的過程可能僅僅幾分鐘,這樣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離開了,留下了好多好多的悲傷,給活下來的親朋好友……對於這段生命逝去的經歷,讓他有了不同的體會。生病的過程如此漫長,如果已經看到病人最終臥床痛苦的樣子,自己是不是可以做點什麼?
(胡廷岳藥師環島演講,傾聽長輩的生活日常,提倡減藥、健康促進)
胡廷岳的facebook有這樣一段話:「在2030年底以前,讓台灣每一個人預防健康惡化,不再受到臥床照顧折磨。」
原來,按照現在健康指數的成長幅度,在2030年,台灣會超越日本,成為世界上最老的國家,因為人們活得越來越長,慢性病、臥床、照顧的問題將更為嚴峻,長照花費的金額也會來到史上最高點!
「我們都知道三高會造成什麼樣的疾病,比如說糖尿病就會失明,高血壓、高膽固醇就會中風、腦中風、失智,這些東西都是我們最常見臺灣的十大疾病、健保支出的十大原因,那是不是可以解決?」但是很弔詭的事情是,明明疾病和後果就在眼前,但為什麼大家好像都視而不見?
早點睡、吃健康、多喝水、常運動,真的有這麼困難嗎?
▍為什麼大家都要故意生病?
藥師工作前期,胡廷岳在醫院上班,每天分發藥品給無數的病人,交代他們該如何按時吃藥,才能康復,但那時的他,卻有一個非常大的困擾。
「我都把醫學大學四年唸完,各種疾病的治療方法,全部背得滾瓜爛熟,完全考不倒我。但是為什麼?爸媽我卻照顧不好?」那時媽媽已有糖尿病,隨著時間身體數值越來越差,而爸爸因為長期抽菸、喝酒的習慣,得了癌症。
在爸爸得癌症前,如果和他傳達抽菸、喝酒得到癌症的數據會是多少倍,只會得到吵架的結果。有一段時間,胡廷岳甚至把癌症的各種數據貼滿家裡,嘗試這樣來促使父親改變,但卻一點效果也沒有。
最後,爸爸確診癌症,壞習慣在轉瞬之間就戒除了。
「所以其實不是這麼有難度的,他要不要而已。」胡廷岳方才明白,其實大家都很在意健康,沒有人是故意生病的,只是缺了一個敲門磚而已,這讓胡廷岳重新去思考,還可以怎麼和爸媽溝通?
(胡廷岳重新安排和父母的溝通對話,找出真正實用的健康建議。)
胡廷岳的媽媽是清潔工人,中午公司買的便當很容易造成三高,過往胡廷岳交代飲食要注意,媽媽總會回:「中午休息時間只有三十分鐘而已!」後來胡廷岳改變方法!詢問她工作的地點,在兩點一線之間替她尋找更健康的選擇,再給她挑喜歡吃的店家。「喜歡的話,妳去試試看好不好?」就這樣,只是針對媽媽的需求,調整給出的建議,健康報告的結果就截然不同。
「我陪媽媽去看過這麼多次糖尿病,沒有一個醫生問她做過什麼工作。」媽媽因為清潔工作,回到家第一件事情就是洗澡,但是洗澡完,還要再去運動流汗,又要洗澡,讓她非常不願意運動。後來胡廷岳轉變方法,因為工作長期痠痛的媽媽很常說身體哪裡不舒服,於是她帶媽媽去「復健」,做不流汗的運動,因為第二天痠痛減輕了!媽媽就很願意去「運動」,這樣一來,運動的問題也解決了!
當抽血報告一出來,看到數據越來越好看,媽媽的成就感出來了!也就更有繼續運動和飲食控制的動力!而經歷這一切後,胡廷岳轉換到診所工作,有了更多時間可以藉由和病人的聊天,去找出他背後隱藏的原因,來解決真正的問題!
「如果健康建議做不到,那世界上就不會有健康的人」
於是胡廷岳下定決心展開環島演講,要把他的理念和方法,帶給更多更多的人!
▍只要吃藥就是吃毒?
「可能影響了我這輩子吧!那一場演講的時候,長輩們衝回家,把廣播電臺買的東西,用塑料袋裝著,丟在橘色的大垃圾桶中,滿滿一桶。」環島演講時,胡廷岳不是穿著白袍的藥師,只是一個去學台語的弟弟,很像每位長輩的孫子一樣,和長輩們學習食物的台語、或透過遊戲,潛移默化的告訴長輩健康的資訊,同時傾聽長輩生活上的問題,以此建立彼此的信任感,慢慢地引導他們在日常中做出不一樣的選擇。
因為害怕吃藥,長輩們選擇購買地下電台的「健康補品」
但是,吃藥真的那麼不好嗎?
(胡廷岳為社區長輩上課,更了解藥品四象限,學習正確吃藥進而減藥!)
胡廷岳把藥分為以下四大類:
第一類-生活習慣用藥
這種藥是幫助你的生活可以好一些些,但其實治標不治本,例如止痛藥、安眠藥、胃藥、過敏藥。就像明明地板上有顆糖果長滿了螞蟻,你卻只把螞蟻趕走、糖果留下,放任糖果明天又長螞蟻一次。
第二類-治病藥
顧名思義它就是來治病的,例如清冠一號、抗生素等等,這些藥就是規定,你要吃幾天,但治好了就不用再吃了,有些副作用也不用擔心!
第三類-強效救命藥
意思是不吃不行!比如說洗腎、中風、化療的藥!這種藥副作用強大,但首先就是要讓自己保住一條命!
第四類-預防藥
就是設計給你長期吃的,比如血糖藥、膽固醇藥,最妙的是預防藥副作用是讓你肝腎功能越來越好!認真吃這些藥也是一種減藥行為,你將會因為「這些藥物幫助你控制好了慢性病」,讓未來的自己降低中風、洗腎、心血管硬化的風險,避免吃下未來多吃的那些副作用嚴重的強效救命藥。
其實不是「藥」就不好,重點是生活是否能真正改變,把真正的「本」治好,才有辦法真正控制藥量,生活中的每時每刻,其實都在決定我們的下半輩子是臥床吃藥、還是不臥床可以到處亂跑的快樂老人。
減藥這件事情,不是只有「不吃藥」而已。
而能讓我們健康的,是做得到的健康生活習慣。
而如何和長輩聊天,了解他生活中改變的困難,從而達到減藥、健康促進的目的,胡廷岳也提供實用的5大步驟:
1. 閒聊找矛盾:建立信任感,找出對方可能擁有的改善動機。
2. 打探意願方向:抓住對方生活中在意的事,最有意願改變的面向。
3. 找出並刪除不喜歡的方法:讓實行的動力大增,減少阻力。
4. 從小步驟開始:規劃小行動簡單易實踐,累積就會看見改變。
5. 肯定炫耀:當對方有成果,要給予積極的肯定,使其產生成就感,建立長期生活習慣。
(長輩把日常吃的藥拿給胡廷岳檢視!重新找出減藥的可能性。)
你及家中長輩也有改變不了的健康習慣嗎?在跟長輩爭吵之前,我們能不能靜下心,去了解他們抗拒背後的原因呢?也許只要真誠地傾聽與關心,每個人都可以是家人健康促進的推手!2030年、甚至更遠的未來,只要我們每個人都可以有意識的照顧好自己、照顧好爸媽,那麼「老」就不會是可怕的未來。
(胡廷岳藥師上伊甸PODCAST節目:先來一杯我們再聊,談為何藥師勸人減藥?)
▒聽減藥藥師 胡廷岳說:「為什麼爸媽都要故意生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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