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見到柯朝成,很難不去注意他兩隻手臂上的大幅刺青:右邊是印地安人,左邊則是日本武士,畫工精細、充滿氣勢。留著一頭長髮的柯朝成,雖然已遠離江湖,但不羈的氣息仍在他身上嶄露無遺。

 

(圖說:鋁線創作讓柯朝成對人生有了新的盼望。)

 

文|林佳勳          攝影|何維綱

 

從小叛逆的柯朝成自認對讀書沒興趣,年紀輕輕就去當大卡車的捆工,15、6歲時,在一次載貨途中發生意外,失去了左腳。

 

當時傷勢養好之後,柯朝成就去裝了義肢,雖然行動不如過往方便,但他仍不改愛玩性格,朋友一揪就四處走跳,後來自己買了摩托車,也是成天東奔西跑。「該怎麼過就怎麼過吧,受傷能代表一切嗎?」聊起這段往事,柯朝成一臉淡然。

 

工傷造成的殘缺使他求職不易,找不到正當工作,迫於生計的柯朝成開始跟幫派分子打交道,哪裡有錢賺就往哪裡去。20歲起以「印地安」的名號闖蕩江湖,40多歲踏入毒品販售這條不歸路,被警方查獲後入監服刑10年。出獄後,與家人失聯多年的他,在社會局的安置下入住愛滬發展中心,至今已有2年半的時光。

 

「感覺以前的日子渾渾噩噩、茫茫渺渺,現在過的日子充實多了,心也放寬了。」在愛滬發展中心,柯朝成展開全新人生,並在此初次接觸鋁線藝術。

 

一位身障者不倚靠任何外援,要在社會上求生存是多麼困難的事,常人是無法想像的。「尤其是還要跟一般正常人競爭,在那種情況下,你根本不會想要去搞這些,只會擔心下一餐在哪裡?身上還有錢嗎?」過去不曾親近過藝術,也不認為自己會對藝術產生興趣的柯朝成,剛開始在課堂上接觸鋁線創作時,感覺很新奇。

 

手法看似普遍、簡單,但是光靠一條鋁線就能創作出精巧的作品,令他嘖嘖稱奇。看別人做似乎並不難,柯朝成決定也來動手試試看,結果就這麼做出興趣來。練習,是讓技術純熟的不二法門,有時興致一來,一天花個兩、三個鐘頭在練習上都不為過。

 

(圖說:投入時間練習,是讓技術純熟的不二法門。)

 

2018年曾代表愛滬發展中心前往香港亞太無障礙藝術節參展的他,在展場中受到不少震撼。其中一位身障藝術家患有嚴重的僵直性脊椎炎,身體僵硬到只能或躺或站,甚至必須墊著腳尖走路。他的行動雖不便,卻能將一顆顆色澤不一的米粒黏貼在畫紙上,創作出精美的米畫,令柯朝成留下深刻印象。

 

「有些參展者的障礙程度非常嚴重,但完成的作品難度比我高很多,或許連一般正常人都完成不了。」觀摩過其他藝術家的作品後,柯朝成認為相較之下,自己的作品根本不算什麼,「就會激勵自己要再更進一步。」不過,在現場也有不少民眾對他的作品深感興趣,透過和對方交流互動讓柯朝成獲益良多,亦留下美好的回憶。

 

柯朝成預計在今年9月下旬即將開展的伊甸基金會《愛德愛滬愛悅文創聯展:回》中,展出兩件得意作品—「台上一分鐘,台下十年功」和「交響樂章」。前者原本只是老師指定他完成的進階作業,但在思考作品呈現方式的過程中,他卻靈機一動:何不將平常練習時產生的失敗作品廢物利用一番?用堆疊的廢料襯托出主體小提琴的完美,象徵再棒的作品也是經由無數次的失敗累積而成。

 

(圖說:柯朝成分享展出作品「台上一分鐘,台下十年功」的創作理念。)

 

他認為只要願意下苦功練習,人人都可以製作出精美的鋁線作品。然而從旁觀察其創作時的驚人專注力和技法熟練度,卻不是任何人都能做到的。對細節的要求,完全透露他完美主義的藝術家性格。「要做就做到最好,『勉強過得去就好』這種想法我接受不了。」柯朝成說。

 

在技法上精益求精是柯朝成對自己的要求,他表示,如果未來發現適合的題材,也不排斥嘗試創作樂器以外的鋁線作品。他亦鼓勵有志從事藝術創作的身障朋友們,不要因為身體受限,也讓心跟著受限。

 

(圖說:柯朝成期許自己在技術上精益求精,圖為他用鋁線製作的伊甸LOGO。)

 

「身體有缺憾不是障礙,心有缺憾才是真正的障礙。你身體有障礙,不想辦法去生存、去克服,你才是一個真正的身障者,你如果有心去爭取的話,誰會把你當一個身障者來看待?」柯朝成說:「堅強點吧,事情碰上了就是要面對解決啊,總不能躲著避過一切。」他也希望能透過這次的創作展,呼籲社會大眾給身障朋友們一個機會。

 

今年初,20幾年沒見的女兒主動與柯朝成聯繫。雖然女兒一開始對他過去未盡親職頗多怨言,但在神的感召之下轉變自己的想法,進而願意打開心房與父親和解,兩人現在幾乎每天都會靠通訊軟體聊天來維繫感情。柯朝成將做過的每項作品都送一個給女兒當紀念,某種程度上也是出於對女兒的補償心態。

 

他也感謝愛滬發展中心的同工們對他的照顧,願意包容他、讓他在此安身立命,還有機會學習不同的技能。他期許未來能夠靠著喜歡的鋁線創作養活自己,不倚賴任何人的接濟過活。

 

「能夠平靜地過日子,這樣就很不錯了,畢竟年紀也有了。」柯朝成說。重新找回對生命的熱忱,鋁線創作讓他對人生有了新的盼望,53歲的柯朝成,正準備展開他的第二人生。

 

✨ 展出日期:108年9月20日~10月20日
✨ 展出時間:上午11:00~下午7:00
✨ 展出地點:新北市美麗永安生活館
✨ 地 址:新北市中和區中和路390號2 樓 (永安市場捷運站2F)
✨ 展出內容:金工藝品、紙藝品、染布、燒烙畫、綴織、鋁線、拼布藝品等

 

資料來源:伊甸園電子報_2019.9.6_391上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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