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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陶藝家張義明逆轉人生

採訪整理/蘇麗華     攝影/蘇麗華

留日陶藝家張義明,早年復興美工畢業後,服完兵役便抱著一股熱忱赴日留學。來到大阪,連五十音都不會的他進入語言學校就讀,高昂的生活費令他咋舌,只好過起半工半讀的生活。一年之後,努力不懈的他順利考進京都大學美術工藝科。

 張義明對陶藝熱愛有加,經過大學四年的研修後,正打算更上一層樓進入和歌山研究所就讀。無奈上天造化弄人,大學畢業典禮的返校途中,被酒駕的轎車撞上,也就此粉碎張義明的陶藝夢。

 全身九處骨折,醫師不樂觀地跟他說,後半生得做在輪椅上,無疑將他推向深淵,他的人生還有未來嗎?不服輸的他在心底吶喊著:「不,這不是我來日本留學的目的。」於是張義明天天復健,每天醒來做到深夜,他要自己不能倒下。重創後的他整整住院三年,花了八年時間復健,張義明不屈不撓的精神,硬是扭轉人生,把自己拉回到車禍前的自己,那一個對陶藝充滿抱負的他。

 晚了八年,他再度拾起陶藝創作,雖然車禍的傷依舊在,開刀的疤痕深深地刻畫在雙臂上,兩隻腿長差了五公分,但是他證明自己可以,他脫離輪椅,用毅力戰勝自己,更在京都陶藝界大放異采。

 謙虛的張義明感謝這一切都是貴人相助,這一次他特別與伊甸合作義賣活動,教身障者捏陶,用他生命再造的心,傳遞人與人之間那份最真誠的感動。

以下是張義明的訪談,來聽聽他的心聲:

 

Q:老師(張義明)希望人人都是藝術家,老師對藝術的看法其實是平易近人的?

A:有些人會認為藝術是不容易親近的素材,我認為自然就是美,大自然裡的山樹、日出夕陽不用經過人的修飾就很美,它就是藝術。像我手中天然的土沒什麼,但是我示範到現在不到半個小時,就做了兩個作品,所以我覺得生活就是藝術,藝術就是生活。

我的取材多來自大自然和生活,我不喜歡把人的生活和藝術分開,藝術就是要融合在生活裡才有價值。如果藝術是不可高攀,像是放在美術館的show window裡面,不可以觸碰,很可惜。在我的個展,我一定貼上「請不要客氣,碰碰它」;另外,我還特別做一區可以敲敲打打。我的有些作品集(如滿天星)可以看、可以偷虧,它有很多洞,可以聽聲音,從洞可以聽到不同的感覺,讓參觀者用五感去體驗作品,這很重要。

 作品─  

Q:請分享視障者在參觀老師的作品後的感受。

A:在展場我會特別做一套作品讓視障者觸摸和感受。我的一位朋友是視障者,一次跟他聊天,他說:「我去美術館幹麻?我不要去。」我鼓勵他:「走呀!走呀!為什麼不可以去?」他說:「我又看不到。」我說:「看不到但是可以用心去摸呀!」「對喔,那走吧!」

既然這樣,我自己的展覽在那次以後,受我朋友影響,我應該來設計一套大家都可以欣賞的作品。既然是陶土燒出來或許粗糙、冷冰,但是陶和瓷的溫度又不同,我的視障朋友觸摸後停了很久講不出話來,我問他他流淚地說:「陶瓷竟然是這樣的東西。」他活了50多歲第一次觸摸,流淚直說他好高興。所以讓我感受到欣賞者有觸摸或沒觸摸感覺差很多,我要他以後開始要常去美術館,他也被我啟發到。

我既然是專業的陶藝家,不因只是滿足自己的作品好壞,應該融合在一起,我的作品沒有展覽沒有人看到。作品花時間去做有生命,更要鼓勵人去看它,製作陶藝,透過自然的土加上花人工、日曬、上釉、放窯燒製等,這麼多關卡和複雜才製作出陶藝品。我小時候吃穿都不好那段日子也是有過,所以陶藝教我要珍惜物品,人要知足常樂。

 

Q:在車禍受傷後,創作理念是否有很大的不一樣? 

A:的確有很大的影響,我出車禍時,當時我的狀況很嚴重,朋友們在外面商量很久不敢進去看我。當時的我只能笑還能幹麻?我悟了很多事情,你就是全身不能動,醫生宣告說壞死部份要切斷,可能一腿可能兩腿不一定。醫生還跟我說:「你不用再想做陶土,甚至你一輩子都要坐輪椅。」我來日本是來學習的,我很不甘心!每個人遇到這種事情一定會想哭,但是我想哭能幹麻?哭也是過一天,笑也是過一天,今天開始我要笑,讓關懷我的朋友不要擔心,我就笑。人們來看我都以為我會很沮喪,但是我還鼓勵他們不要擔心,因為他們愛我,我當然要愛他們;用將心比心這樣的感受,其實痛苦一個人承受就好。越過這個苦痛,就是我的東西,所以我決定用笑來面對接下來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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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住院期間,聽說醫師說你復健過度?你是怎麼進行復健的?

A:車禍受傷期間,75歲的祖母到日本照顧我,雖然她會日文,當時對我來說她是一種壓力,也是一種負擔。怎麼說呢?她既要鼓勵和照顧我,但是我躺在醫院一點忙都幫不上。以前她為了日本簽證問題,三個月得跑一趟,我告訴自己不能永遠一輩子都坐輪椅,家人會替我擔心、難過。

我每天上午八點開始復健行程,除了睡覺就在復健,我不那樣做就好不起來,甚至晚上睡覺時間,別人在睡覺我還偷偷起來做復健,當時病房是六人一間,病房的朋友對我說:「你每天做都做不夠呀!」我說:「我很急呀!想趕快出院。」我不是來日本躺在醫院的,最後連醫生都說我復健過度,跟我說他沒有看過這麼積極的病人。

 

Q:製作陶藝是一份吃重的工作,特別是受傷後,老師如何和身體找到平衡?

A:陶藝不只是手在動而是全身都要動,練土、腳、身體、腰到全身都要動才能施壓適當。我和陶藝結緣不放棄它,受傷後有人勸我為何要執著陶藝,可以作日文翻譯呀!我認為陶都沒有做好,怎麼做其他的事情?第一個目標你不把它走完, 你怎麼知道會有什麼成果?你選擇它是對、是錯?答案要自己去找。我會勸年輕朋友,跌倒像我受傷很重,還是回到那個心,不要看重得失;不放棄的心也很重要,我覺得很多很多的心都很重要。

我用陶土和大家交流時,最常講「心」。在日本高、國中教陶藝前,我一定會和同學講到三個心:「第一個是感受的心、再來是感動的心、第三個是感恩/感謝的心。」我常問學生:「你覺得感受的心是什麼心?」例如下雨的樹木特別美,是被雨清洗過才感受到,還是今天我要來伊甸跟很多朋友互動才覺得特別美  來到伊甸,同工來和我打招呼很感動,讓我很感謝。

大家在這個空間就是一個緣份,日本茶道講「一期一會」,意思是指受邀客人來泡茶,今天這樣的茶會明天不見得是同一批人,連今天喝的茶不見得和明天一樣, 所以要惜緣,珍惜每一次的緣份,每一次的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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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陶藝和老師的關係如何?可以下一個註解嗎?

A:陶藝就是我的生命,我認識它很重要,它教我很多,我從陶土學到很多不同的經驗。它經過人的手去捏、修、曬、上釉、燒,這是在其他美術分野沒有的素材,有機會很陶藝結緣很感謝。

 

 Q:這次和伊甸進行義賣活動,希望產生什麼共鳴?

 A:這次活動透過作品帶給需要幫忙的人,只要有一個人感動就很好,甚至想跟我學陶,到哪裡我都會去教,大家享受捏陶的快樂,我就更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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